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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千挑百選近在前,賀娘尋跡覓他鄉3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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賀娘敲他故意轉了話題,不談這謝瀟,也不硬問他,咯咯笑道:“將軍不聞‘商女不知亡國恨,隔江猶唱後廷花’的句子嗎?又與我何幹喲!”

校尉與那二人哈哈笑道:“賀娘見多識廣,比我們還要看得開呢!”

見他們高興,也陪了一杯酒,彈唱了一首琵琶曲子,又去下一桌客人的桌上。原來懷來酒肆的老板單懷來十分善於經營之道,就怕這群沒轍沒攔的軍爺們真在這裏鬧事,於是從幕國南邊兒買來一位有名的琵琶藝伎名叫賀娘,專門陪他們取樂彈曲子的。

這賀娘若說長相是水靈靈的大眼睛暗許波濤,偏偏如此之人長了一張歪嘴。明明膚色白皙,偏偏收了黥面之刑,被人在左臉上刺下一個姓氏。老板為了不嚇到客人特意讓她就露一雙眼睛在外,此人雖然面目全非,但性情爽朗,善於奉承與逗弄客人,再加上一手好琵琶,嗓音也十分清亮,反而伺候得人身心舒坦,這些客人們能日日來也是攀了她的福氣。

單老板眼見錢掙得越來越多,也不苛責她,待她也十分好,特意撥了一間幹凈客室給她居住,每日好茶好飯地送去與她吃,賀娘也知其中緣故,卻之不恭。也有別家效仿,甚至請些窯姐兒來,弄得酒肆烏煙瘴氣。他雖然是個商人,但也不喜歡那樣的氛圍,若是哪個窯姐兒給弄死了,弄不好反而敗壞了自己酒肆的名聲,他是絕不冒這樣風險的。

賀娘在邏些城內不足十日便已然聲名遠播,連一些世家府裏做壽結親升官都請她去彈唱。她收下外場費用,還要交還一部分給單老板,十分仁義。單老板見她每日出出進進也十分辛苦匆忙,便勸她收個小徒弟。

賀娘笑道:“懷來哪裏知道這學琵琶的苦楚,我是沒得辦法才學了這樣本事能活得下去。只是如今盛世太平的哪有幾個好人願意去學這個?”

單老板蹙著眉頭道:“別的不說,只是你只要去半日,我這裏生意就給耽擱半日,若是你不收徒弟,我這如何是好啊?”

賀娘寬慰他道:“我不是沒收過徒弟的,只是來學了兩日就嫌累了叫苦了。你有這個功夫不如我給你一些錢,你去再請一個女琴師來,我們一個琵琶一個古琴,也能搭個對子,唱上一臺戲了。豈不是更好?”

單懷來見她願意出錢,連忙答應了,笑呵呵地去了。

這一日可巧正是謝家老爺子過生日,這可是連皇帝都要親臨的大日子,怎麽能不做足了排場?本來這樣大的氏族外戚,家中怎麽能不養幾個歌姬琴伎,只是賀娘聲名在外,若是不請她去,反倒叫人掃興。人家來吃酒的也就為看個戲聽個曲兒,熱鬧熱鬧,趁興而歸才好。

便叫賀娘換了一身顏色鮮艷個的衣裳,趕了個牛車將她接過府裏去。她不是沒有見過大世面的人,知道此時廚房廳裏最亂,反而是他們教坊後院安靜,也不到處走動去閑逛花園子,免得撞見不該撞見的人,唬了人家。所以只在後院的葡萄架子下練琵琶。

正有人也是如此想著,偏偏還未進門,先聞聲。只聽見,先時只調試了幾個單音,斷斷續續,好像沒記住譜子似的。猶如斷線之珠敲擊玉盤,十分刺耳。這人轉身就想走了,沒曾想,一聲下定,便猶如戰場殺伐,忽然急如湍流,又似將軍沙場滿點兵,忽然輕似夜半野獸折枝,又似金戈刀鳴,直至尾聲,這人在外聽著不自覺得屏住呼吸,節節帶入,直至一曲《十面埋伏》彈完,鯉魚躍出水面吐了個泡泡,他才警醒過來。

推門進去,已無人影,只留一張矮幾。四處張望一番,確實無人,此時府內人多眼雜,誰知道會是誰?掃去心中好奇,另尋一處安靜所在,去了。

壽宴一直擺到傍晚才歇,只是賀娘一直未歸。謝府的小廝往懷來酒肆去報訊說他家太夫人夫人都十分喜歡,留下住一晚,明天再回。

單老板心中歡喜又憂愁,也只能隨她去了。

果不其然,第二日一早,謝府的管家帶來十錠金子,告訴他:“我們公子買她在府裏專門為太夫人夫人與眾小姐姑娘彈唱,老板拿這些錢再去買個好的吧。”

單懷來見到竟然有這些錢,心中感嘆謝家財大氣粗,但又不死心地問管家道:“賀娘可有話說與我嗎?”

管家道:“她本想叫你把她的行李收拾一番送去,只是我們府裏有規制,她那些都用不上了。”說罷像是想到什麽,從懷裏摸出一個小錢袋來,又說道,“你不聞起,我還忘了。這是她與你的錢,說是跟你約定好的。”

單懷來一陣感激,這管家是見慣大錢的人,哪裏在乎她那兩個小錢,也不好再問下去,只得再去尋訪一個好的。

再說到這賀娘有何本事讓人人都說她好?只是壽宴那日她本欲演一遍《十面埋伏》的,卻見到臺下都是女眷,便對眾人說,想聽什麽盡管點吧,她沒有不會的。

太夫人對謝夫人道:“這琴伎盡說些大話,你出一個難她一難。”

謝夫人為人心善,不善於捉弄人,只想了一想才說:“叫她彈一個《梅花三弄》來與我們聽。”

太夫人笑著讓底下人跟賀娘說道:“我這兒媳婦心眼實在,先給你出個簡單的,你先彈來我們聽聽。”隨後又說與眾人道,“這《梅花三弄》雖然是古琴曲,其實琵琶彈奏起來別有一番風味,小時候我還做姑娘,也學著擺弄過。”

便有孫子媳婦兒說笑道:“老祖宗打小兒就聰慧過人,我們尋常人哪裏有這個本事,若是這位琴伎能彈出來,我們也就佩服得五體投地了!”

說罷大家笑一回。賀娘行走江湖也有數十年,這點小事十分難不倒她,不僅彈得像模像樣,還彈出了十分韻味來,老太太直呼這女娃娃不簡單,若是出身好一些,爹娘疼一些,怎麽地也能夠得上才女之名了。

眾人也為之惋惜一番。到了晚間召見她賞了好些東西,她卻不要。說道:“我賺得錢足夠自己過生活了,行走江湖彈唱琵琶不只是為了賺錢,如今見了好大的世面,結交了好幾個朋友已然足夠了,不敢貪圖再多。”說罷行了大禮,就要去了。

謝瀟站在太夫人身邊,不露聲色地拽了拽她的衣角,太夫人便說道:“我見你說話談吐不似那些名伎女憂,為何會落到這般田地?”

賀娘見她問起,說道:“我本是幕國江南府林家的女兒,我家雖不是謝家這樣的鐘鳴鼎食之家,但我爺爺輩兒也是官拜五品的諫議大夫,只是到了我父親家道中落又遭奸人陷害,弄得家破人亡,我也流離失所無依無靠罷了。”說起來只是寥寥數語,其中悲苦與家破人亡的剜心之痛又有多少人能知道呢?

太夫人見她流露悲傷,懂得幾分,畢竟是這府裏活了最長的人,見過的人和事太多太多,也對她實在喜歡與可憐,又問她幕國一些風土人情,這賀娘也是極會察言觀色的,也不一味說自己身世可憐讓人憐憫,情緒一轉也說了幾場自己遇到的奇人異事,直逗得眾人開懷大笑,府裏頭女眷著實喜歡她,便叫人留下了。

賀娘自小流浪慣了,隨遇而安是她最先學會的本領,也不推辭就住下了。誰知這一住住出許多事情來。先是府裏的夫人小姐都記掛著,送衣送首飾的就存了一箱子,凡是府裏有個喜慶事情的都叫她去,只是她一人見識經歷也不過這幾件,再多也就是編些瞎話,人家也聽厭煩了,就不再叫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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